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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咎 第39节

    “你觉得我会杀害杨舟月吗?”许为溪打断人的话,他并不想继续听梁亭松给他分析当下的种种不利因素,他只想听听梁亭松的想法。

    梁亭松没有说话,在静默之中和许为溪对视。

    许为溪别开目光,自嘲地轻笑一声:“差点忘了,你是警察,当然更相信证据。”

    “我相信你。”几乎是同一时间,梁亭松也开了口,他走到许为溪身边,握住人的手,带着人往房外走,“当下的证据对你不利,你可能要去拘留所待几天,但是,我始终是相信你的。”

    许为溪看着梁亭松拉着自己的手,安静的楼道中只有他们的脚步声。越过幽深的长廊,穿过无光的楼梯,梁亭松带着他走出这栋久弃不用的建筑。

    “梁亭松,我也相信你。”看到前面住院部的灯光时,借着一股掠过耳畔的风,许为溪将口袋里的东西塞进了梁亭松的口袋里,而后轻声道。

    当信任危机产生时,需要被坚定信任的从来不只是弱势的一方。

    许为溪抱着那袋吃的,坐在副驾驶位上看着街边繁华的灯光,看着它们逐渐被风拉长扯断,消弭在夜色里。

    许为溪被武警带进拘留所前,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了眼站在车边的梁亭松。

    “别让我等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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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溪:为什么是扛?为什么是扛啊?我很重嘛??

    松哥:就当时的情况来说,扛方便一点(有理有据)

    第37章 录音笔

    梁亭松回到市局的时候,于沅和梧禹也刚好到刑侦大厅。

    在回来的路上,梁亭松就已经发现许为溪塞进自己口袋里的录音笔了,也猜到了这里面记录应该就是许为溪和杨舟月的谈话内容,极有可能可以指证杨舟月是失踪案的主使。

    只是这种非正当程序得到的证物一般是无法成为定案证据的,如果不能作出合理解释或者补正,这里面的东西只能当做证据线索处理。许为溪不会不知道这点。

    但是当下的情况又非常微妙,嫌疑人杨舟月现在已经死了,那么只要警方这边能够通过合法程序转化,这段录音还是有采纳的可能。

    梁亭松坐在会议室主位上,将录音笔里的东西转入电脑中,几分钟后,属于许为溪的声音从录音软件中播放出来。

    “我就是一个倾听者……”

    会议室里的白炽灯高悬,只有女孩子愈发癫狂的声音飘荡,姚枝年握着笔在纸上书写着,林钟盯着手里的那几张通话记录单。梧禹和于沅则在复盘今天搜查到的相关监控资料,将特殊地点在地图上标注出来。

    每个人好像都在做自己的事,每个人的心都系在那段录音上。

    梁亭松双臂交叠整个靠在座椅上,除了杨舟月诉说的内容外,他在捕捉录音背景里的一些东西,碰撞声、抽纸声、时钟声。

    诚如杨舟月所说的,失踪案中警方一般不会优先怀疑报案人,何况杨舟月前期的表现过于自然,主动配合了警方的搜查,向警方提供消息。

    以前不是没有遇到过报案人即为凶手的案件,只是大多数的凶手在犯罪后接受警方询问时就会慌乱,在描述或者行为动作方面会露出马脚。扛过第一轮询问搜查的,在之后警方的调查中,也会因为心理压力太大,主动投案。

    思绪到一半,因为录音的终止而打断。不知道是不是误按的原因,录音停在了杨舟月的一句冷嘲热讽,足足六片的地西泮片,即便是有精神疾病的患者用药一次性也绝不会超过4片。杨舟月这是把地西泮片当麻醉药使,奔着要许为溪命去的。

    但这里出现了个问题,如果真的有六片那么多,许为溪醒来的时间不会那么早,而且身体里的药物残留也不会那么低。杨舟月既然能制造一个谎言,也能制造更多的谎言,地西泮应该有,但是不会有那么多。

    即便如此,地西泮作为中枢神经系统抑制药,对于正常人身体造成的伤害还是明显的,梁亭松想起许为溪在车上极力克制的模样,心下一紧,如果不是他的疏忽,许为溪本不用遭这种罪。

    梧禹手下动作一顿,将手边的地图一卷,拿到梁亭松面前:“老大,根据庆江区以及附近几个区的交通监控来看,该车是套牌车,今日内最早出现在中心商业区附近,然后就是杨舟月家,然后一路向郊区方向走,最后的监控是近郊。只抓拍到一张司机的照片,但是是带着口罩的。”

    梁亭松接过小地图和打印出来的图片,照片上的男人大半张脸被遮住,只露出一双狭长的眼。

    “老大,这个是杨舟月近一个月以来的通话记录。”林钟将手里的记录单递过去。最后一通赫然就是与梁亭松的通话,而在此之上的电话,被标红了。梁亭松往前面翻去,在几个关键时间点上都曾出现过这个号码。

    这叠通话记录表中计入的电话号码和通话时间不下于几百条,即便排除了警方、许为溪以及韩江雪的号码后,还存在几十个不同的号码

    林钟原本不确定,直到刚刚听完那通录音后,才锁定了这个号码,“老大,这个号码的主人,应该就是刚刚录音里杨舟月说的联系人。”

    梁亭松翻看着那些电话号码,许为溪在两次去会见之间的时间里,和杨舟月通了多次电话。

    所以许为溪那天下午之所以没有过来,心情不好只是借口,更有可能是在杨舟月家里发现了什么线索,所以才会有第二次的见面。

    但是这些事,许为溪明明是可以告诉他的,只要他知道,就一定会陪许为溪一起去,也就不会出现后面的这些事了。

    没有但是,事实就是许为溪什么都没和他说。

    梁亭松揉了揉眉心,喟叹了一声。而后站起身,走到白板处,抄起搁置在挡板上的笔开始分析:“现在的案情已经不只是最初的模样了,从最开始的失踪案,已经转变为疑似杀人案和拐卖案。韩江雪这条线的线索已经很明晰了。”

    姚枝年和于沅也拿着记录本凑上前来听。

    “刚刚录音里,杨舟月已经将犯罪动机交代的很清楚了,除此之外还提到了一个主动上门交易的联系人,暂定他代号为m。”随着话音,梁亭松在白板上写下杨舟月和m两个名字,用线条串连起来,标注交易。

    “根据林钟圈定下来的号码,杨舟月在联系了m之后,将韩江雪和林羽骗到家中,再两人昏迷后,将林羽交给m,自己将韩江雪藏在了郊区的废弃板房里,进行长达数十日的囚禁。”

    “但是杨舟月害怕韩江雪失踪太久,引起周围人怀疑,所以主动报案。如果许为溪没有主动去跟杨舟月进行交谈的话,有可能杨舟月还会继续伪装一段时间。”梁亭松在白板另一边写上许为溪的名字,附带上线索收集。

    于沅撑着下巴看着白板上的字,发出疑问:“但是,如果只是一些细节怀疑的话,杨舟月完全可以继续找借口隐瞒,这么着急露出马脚跟她前期那么精密的安排太不对等了。”

    梁亭松点了点头,笔移动到杨舟月的名字附近,又朝着m的方向打了个箭头,“没错,促使杨舟月进行这一次绑架的原因,应当不止是证据被发现。除此之外,杨舟月利用了m,没有按照m的要求,把两个女孩都交给他,但是在杨舟月进行这一次计划的时候,她依然选择联系m。”

    几人立刻拿起桌上的通话记录来看,杨舟月是打了几次,才再次拨通m的电话。

    “这个不难理解,m是一开始的参与人,杨舟月如果需要帮助,找m也是最好的选择。但是这一类的犯罪分子,往往会特别注重交易的最终受益,况且杨舟月身上并没有太多的利用价值,同时也进入警方的视野了。所以m一开始应该是拒绝了杨舟月。”

    梁亭松顺着说了下去,刚刚翻动的时候,他特地了一下电话号码出现的频率。

    “但是你们看,今天上午的记录里面,杨舟月再一次联系了m,这个时间点,我们刚好在酒吧观看监控,而随后m驾驶黑色面包车前往杨舟月所在的小区,将两人进行转移。”

    “好一出调虎离山……”梧禹砸吧了下嘴,感叹道。

    “也就是这里,我觉得m应该不是第一次作案,不论杨舟月开出了何等的条件,m能够不计前嫌再次跟她合作,说明m有信心能够在捞到好处后还能全身而退。”

    梁亭松顿了顿继续道,“而这没有老道的经验,是做不到。如果是这样的话,m下手进行拐卖的应该就不止这一处,但是自上一次之后,庆州各区并没有大规模的失踪案件出现。”

    几人经梁亭松这么一点,当即也反应过来,这个案件中存在的疑点很多,线索之下仿佛有一条不见天日的暗河,他们走在地面上,看不到的东西太多。

    “这一段时间内要加强对社区的监管,必要的时候对一些废弃或者长期对外出租的民房进行排查。”梁亭松望着白板上的字,手落在许为溪的名字处,“接下来就是杨舟月被刺的部分……”

    当时跟随梁亭松一起去的只有路季商,现在人正在材料室里面带着警员进行痕检。几人对视了一眼,不知道该说什么,毕竟这部分是实打实地牵扯到了许为溪。

    “在车上的时候,杨舟月给我打了通电话,并没有直接对话,背景音里是她的呼救声,当时应该是遇袭的状态。”梁亭松伸手揉了揉眉心,他不能在这描述之中加入自己的情感部分,只能按照自己听到看到的去做客观的说明,“后面我们抵达坐标地点,也就是郊区板房……听到有动静后,我直接打开了门,那个时候房子里面只有杨舟月,韩江雪和许为溪。”

    “目测杨舟月的伤口应该是腹部,失血量较多。而许为溪那个时候已经不是昏迷的状态了,疑似是凶器的匕首就掉落在他的旁边。”

    “晚间我带许为溪去医院做了检查,血液中确实有地西泮药物残留,但是数值极低,无法为许为溪提供有力的证明。”

    “老大……我觉得这种也是情有可原的啊,不是不能理解。”林钟啧了一声,伸手拍了拍脑袋,抓了两下头发,“就是说,有可能是正当防卫呢。”

    于沅白了他一眼,抬手给了人脑门一个爆栗:“能不能说点好的,许老板会做这种事嘛?”

    “对不起,老大,我闭嘴!”林钟话毕一手捂嘴一手捂脑袋跑一边位子上当哑巴去了。

    林钟说的未必没有可能,在实打实的证据出来之前,一切的怀疑都是有迹可循的,如果杨舟月想过对许为溪下手,那么许为溪未必不会进行正当防卫,但是却造成杨舟月的死亡。

    “老大……?”于沅看着垂着头拄在白板前的梁亭松,试探着开口。梁亭松这才回过神来,明明自己之前还说过会相信许为溪,这会儿就已经开始给许为溪带上确有其事的帽子了。

    太草率了,面对一般的犯人尚且会遵循无罪推定原则,面对自己喜欢的人胡思乱想一堆。

    梁亭松清了清嗓子,拿起白板擦将板上的字擦掉,转过身看着几人,“解剖结果明天才能出来,你们先回去休息吧。今天也都忙了一天。”

    “好的。”“收到。”几人应道,简单收拾下手头的东西,依次走出了会议室。

    听着几人离去的脚步声,梁亭松拉开椅子靠了上去,他将双臂搭在座椅两侧,手随意的搭在两侧,闭上眼思索了一会儿,而后将椅子拖近桌子,整理面前的资料。

    腿面磨在桌子下面,被一块突兀的东西硌到了,梁亭松皱着眉伸手去摸,指间一用力,取下来一块不足小指长的黑色物件。梁亭松看到这东西,心脏顿时紧绷住。

    ——不知道放了多久的微型窃听器

    第38章 解剖结果(加更)

    因为案情紧张,警员们从现场带出来的物件太多,材料检验的人今晚是准备干通宵了。

    忙了两个多小时的路季商刚准备盖上毯子眯一会儿,休息室的门就被梁亭松一把推开,边框碰到墙壁造成的碰撞声把路季商的瞌睡给赶了个干净。

    “老大,压迫下属是违法行为……”路季商哀怨地看着梁亭松,裹紧了自己的毯子,这个时候谁也不能把他和他的毯子拆散。

    梁亭松拿着窃听器在人面前扬了扬:“你继续休息,我自己去检验。”说着便往另一边的材料检验室走去。

    后面不出意料地响起路季商的哀嚎:“老大,你放过我的大老婆,二老婆,三老婆……总之我检验室的老婆们,我自己来。”

    梁亭松停下脚步看过去,路季商披着毯子直接走过来,抄他前面了。

    不得不说,光看背影的话,很有虽千万人吾往矣那味儿了。

    所谓的“老婆们”其实就是路季商办公用的那些仪器。路季商刚到支队的时候,接触到这些仪器两眼都放光,上面来看过几次开玩笑说这是把材料室当家了。

    当刑警的娶老婆难,搞材料的更难。一来二去的,路季商就干脆把这些仪器用“老婆”称呼了。

    因着这些仪器购进的时候价格昂贵,修起来又是一大笔开支,路季商平日里宝贝得不行。

    “老大,要检啥呀?”路季商坐到椅子上,戴上防护眼镜,俨然进入了工作状态。

    梁亭松将手里的窃听器递过去,略一沉思:“所有的指纹,另外这个东西,我看着总觉得眼熟,你对比下咱们市近期各区使用的警用窃听器。”

    “这里面的东西老大你看过没,是录音还是纯监听。”

    “我试着连接了下电脑,应该是纯监听使用。”

    “行。”路季商带上无菌手套,接过人手里的东西,看了一会儿,点开物品记录文件,将窃听器上的标志性特征与近一年内庆州市各派出所通用窃听器做对比,“老大,你怎么弄到这种东西的,看着不像是老玩意儿,应该是这年里新出来的东西。”

    一页页的翻过去,鼠标指针停在了某张上面,路季商将那张实拍图放大,将窃听器和图片进行比对。

    “应该就是这个了。”路季商用手指了下图片边上的备注信息,“确实是警用的,但是因为性能不稳定,前段时间被淘汰了。”

    梁亭松看了眼方框内的信息,整个试用时间不过一个月,而试用终止时间是在两个月前。而这三个月以来,出入会议室的人,但大多是警局内部人员,在会议室处理的案件不在少数,这个窃听器是什么时候安置在会议室里的,安置它的人到底想做什么,都成了问题。

    “如果是近几个月内的话,我想想……这个材质应该是非金属的……”路季商起身走到消毒柜前,回头看了眼梁亭松,“老大,你要不先去外面等会儿?”

    梁亭松点了点头,退出了检验室。

    路季商从消毒柜里取出防毒口罩,然后走到化学药剂存放柜前,从最里侧取出一个棕色广口瓶,这里面放的是碘,用升华碘得到的碘蒸气熏,能够溶液在指纹印上的油腻,从而将指纹显现出来。

    路季商小心的操作着,将几克的碘均匀撒到小型展开缸里,碘这种东西极易升华,这个季节的夜晚温度也不低,很快一些紫红色的气体在缸中蔓延开来。在等待的过程中,路季商调制了少量的淀粉胶放置在一边。

    等到整个展开缸里的碘蒸气均匀扩散后,路季商用镊子将窃听器夹好,掀开盖子上的一个小口,把镊子尾端卡在展开缸盖子上方的小口处,使整个窃听器悬在小型展开缸中,确保无误后,再用小的盖子将小口整个盖住,进行蒸熏。

    不一会儿,窃听器表面凸显出来各样的纹路。路季商立刻将身边的照相机端起,对着指纹进行拍照,而后趁着指纹还没有消失,利用淀粉胶片将指纹固定住。

    指纹提取完毕,路季商把展开缸放置阴凉处等着里面的东西凝回去后,开始了接下来的指纹对比。这个环节往往是路季商最爱的。指纹收集数量,dna收录数量往往是各地警局材料室之间津津乐道的话题,掌握的越多,在证物分析时会更有效率。庆州市局在这方面一向是位居前几的。

    路季商正高兴着坐在一边等待着数据分析结果,片头扫了眼对比成功的名单,整个表情凝固住了,“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