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越狱

    当蕾玖再次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小床之上。

    只有九十公分宽，两米长，纯钢铁结构，连床板都是钢铁的，上面除了一张薄薄的垫子和一张白色的床单，再无它物。

    负责任地说，这绝对是蕾玖有生以来睡过最差的床，而且是差十倍百倍的那种。

    虽然文斯莫克已经在三百年前失去了领土，不得不在海上流浪，但蕾玖长公主的基础待遇可是一点都没少。

    要城堡有城堡，要大居室有大居室，装修基金奢华，用的也都是最好的生活用品。

    只不过蕾玖并没有觉得那样居住环境有多好，在她眼里，曾经的城堡和现在的狭小空间都一样，都是囚牢。

    没错，囚牢。

    蕾玖目前所在的就是一间牢房。

    风格和床铺一脉相承，封闭的灰墙，只有一扇气窗的牢门，孤零零的水池以及被简单隔开的蹲式坐便器。

    在蕾玖的认知中，这已经算是比较好的单人牢房。

    直到此时，她才重新有了某种实感：“原来那不是一场梦……原来那场审判是真的……我真的被关起来了……”

    哒，哒，哒。

    门外传来了靴子碰撞地面的声响，很快牢门被打开了。

    是那个自称罗判的男人。

    调酒师。

    逮捕者。

    审判者。

    继红马甲、白衬衫、审判服之后，又多了一套装束。

    皮衣皮裤皮带皮靴，从上到下都是黑色的，宛如黑暗的化身。

    凭着女人的直觉，蕾玖知道那是看守服，据说海上最可怕的大监狱推进城的看守服就是这个样式。

    遗憾的是，这分威严与压迫仅维持了三秒，就破功了。

    “你醒啦，手术很成功，你已经是女孩子啦……哦，你本来就是女孩子，那没事了。”

    又是这种摸不着头脑的对话。

    好在有过几次接触后，蕾玖已经不再惊讶，平和地说道。

    “你……真是个有趣的人。”

    “反了。”罗判笑容一收，“其实是无趣，因为无趣，才会说这种只有自己懂得梗来自娱自乐。”

    “……”

    完全跟不上这人的思维。

    于是蕾玖换了一种做法，无视听不懂的，开启自己的节奏。

    “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吗？为什么不判我死刑？”

    这已经成了困扰蕾玖的心病。

    “又来？”罗判有些苦恼地揉了揉太阳穴，“我不是说得很清楚了吗？我是依照法律进行的判决啊，法律懂么？罪行法定是审判的第一原则，你希望得到死刑是你自己的想法，不能代表法律，明白了吗。”

    “可我杀了很多人，破坏了很多国家，这还不够死刑？”

    “正常是够的，死十次都不止，但杀人、破坏不是你的主观意愿，你也说了，因为基因层面的改造，你无法违抗父亲的命令。举个简单的例子，我用刀捅了你，你是怪我还是怪刀？”

    “这……人和刀是不一样的吧。”

    “那我换一个，‘天夜叉’堂吉诃德·多弗朗明哥知道吧，他是线线果实能力者，能用线强行操控他人的身体，如果他操控我的手杀了人，我和‘天夜叉’同罪，这合理吗？”

    “……”好有道理，蕾玖无言以对。

    “这不合理。”罗判自问自答，“这么说吧，如果不是战争杀人放火搞破坏这样的重罪，你的情况完全可以免于处罚懂了吗？”

    “懂了。”蕾玖点点头，“但我还是认为你做错了。”

    “怎么讲？”

    “虽然失去了领地，但‘杰尔马王国’依旧是世界政府加盟国，享有免罪特权，不管你判处我怎样的刑罚，只要不是立刻杀了我，很快我就会被放出去。”

    这才是蕾玖一定要罗判判她死刑立即执行的根本原因，从听到《世界政府通用刑法》的那一刻起，她就想到了这层。

    “这我知道啊。”

    “诶？”

    罗判的回答总能让蕾玖出乎意料。

    “放心吧，我不是在走过场。虽然我是依据世界政府的法律做出判决，吃的也确实是世界政府的饭，但一来我并不直接隶属于‘玛丽乔亚’管辖，二来我认同的也不是现在的政府，而是公平正义的原则。

    相信我，我说你是无期你就是无期，‘五老星’都留不住，我说的！”

    “是吗？”

    蕾玖从床上起身，与罗判对视。

    “是的。”

    “那就让我来试试看吧。”

    粉色的嘴唇开合之间，一缕香风飘逸而出，让人不由沉醉其中。

    不对，那不是香风，是毒气。

    “蕾玖，你——”

    说话的同时，罗判已经无法站稳，摇摇晃晃，眼看着就要倒在地上。

    在到底的前一刻，一个温暖，却又有点坚硬硌人的怀抱扶住了他，将他抱到囚牢里唯一的床上。

    “你知道的，我无法违抗父亲的命令。

    他说过，不容许我们被人俘虏，只要还有反抗能力，就必须想办法逃出去。

    为什么你要卸掉我的海楼石手铐？你明明知道我是能力者。”

    蕾玖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的手铐没了，失去的力气久违地回到体内。

    如果海楼石还在，她连下床都费劲，更别说主动使用能力。

    “如果有下次，记得千万不要这么大意了。

    一定要判我死刑或者直接杀了我，我会感谢你的。

    在此之前，先好好睡一觉吧，晚安。”

    说着，在罗判的额头上轻轻一吻，留下一个浅淡的唇印，而后头也不回地朝着牢房大门撞了过去。

    牢门上有自动装置，带上后会自动上锁，但蕾玖并不放在眼里。

    以改造人的坚硬体魄，别说十厘米厚的牢门，再多几倍都关不住她，无论是出力还是强度，她都堪比重型机械，而且是战争机械。

    咣当一声，牢门便出现了肉眼可见的形变。

    蕾玖心头半是欣喜，半是无奈，正要再接再厉，却发现牢门上的形变居然在一退一进的功夫恢复原状。

    “形状记忆合金？”

    蕾玖眉头一皱。

    能够自我复原的金属在她的记忆中只有这一种，但这种材料合成起来极为繁琐，在以科技闻名的“杰尔马66”也属于战略级宝贵资源。

    蕾玖和几个弟弟的骨骼中就有这样的成分，怎么可能用来制作牢门？

    又撞了几次，结果始终不变。

    随你怎么打，我自动修复。

    过了整整一分钟，拳打脚踢撞击不下百次，始终无法破开牢门。

    无奈之下，蕾玖又将目光转向牢房的墙壁，结果更让她吃惊。

    明明看上去不是金属，触感也不是金属的墙壁，居然也带自我修复。

    无奈之下，她只能回转目光，看向躺在床上的男人。

    他是开门进来的，说不定带着钥匙。

    然而，上上下下摸了一遍摸出了手铐脚镣文书药瓶指针皮鞭蜡烛等等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东西——蕾玖完全无法理解，这家伙怎么这么能装。

    “嘶……难道是藏在身体里？”

    不是蕾玖想法清奇，完全是被罗判带偏了，谁让他非要说搜身方法。

    就在她把手伸向罗判的裤腰，准备一探究竟之时，一只大手再度扣住了她的手腕。

    熟悉的无力感瞬间萦绕全身。

    牢床之上，本该被迷晕的男人缓缓坐了起来，对着蕾玖露出一个羞涩的笑容。

    “这个play还是算了吧，尺度太大，接受不能。”